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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章 恐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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佐助靜靜地看著五條悟藍得耀眼的眼睛。

他的心跳逐漸平穩了下來。

然後他猛地一發力,小腿狠狠向上踢,掙脫開大人的束縛,死死壓制了五條悟。

“沒有。”

他壓得很緊,帶著一種不服輸的驕傲,利落而幹脆,一種獨屬於少年的意氣風發,讓五條悟感到了幾分欣慰。

兩個人的臉彼此正對著,五條悟看著少年堅定的臉,露出了一個笑容。

“還是當年說好的「不能說的事」嗎?”

“……你答應過我不問的。”

五條悟並沒有嘗試掙脫開來反制回去,相反,他優哉游哉地躺著,繼續說:“當年的約定是以你的安全為前提的哦,”他瞇起了眼睛:“如果佐助有什麽危險的小秘密,五條大人不可能坐視不管的。”

佐助沒有再說話。

這個讓人痛苦的春天逐漸要過去了,夏日紛沓而來,攜卷著陽光、炎熱與高溫。

即使津美紀被詛咒了,兄弟倆仍然要好好上學,但哪怕在同學們看來,伏黑家的雙胞胎也改變了。

伏黑惠變得比以前更加沈默,更是在縣大會之前退出了弓道部,哪怕指導老師來詢問都沒有動搖。

老師們甚至打電話給五條悟,反覆說明以伏黑惠的實力,只要繼續參加就一定能保送高中與大學,也只得到了監護人嘆著氣的回覆:“……是這樣嗎,那就隨他去吧。”

而佐助,可能是原本就很沈默,在外人看來倒是沒有陰沈多少。

但他也同樣退出了劍道部,同級的學生在他走的那一天,第一次敢站出來跟他說話,擔憂地問他是家裏出了什麽事嗎?佐助君的實力非常強請不要放棄劍道、我們都十分敬佩佐助君雲雲。

面對這些原本懼怕自己的人的關心,佐助沈默了一下,最後很難得地露出了一個微笑:“很感謝你們,”

他又慢吞吞地說:“這幾年我一直不參加比賽,也沒有為大家爭取回來什麽,如果有什麽打擾到各位的,我很抱歉。”

然後得到了一片誠惶誠恐的“沒有沒有”“佐助君怎麽會有錯”之類的大喊大叫,仿佛送英雄凱旋一樣把佐助送出了劍道場的大門。

失去了社團活動的兩人,一放學就回家各自修行,惠沈迷於自己的式神,而佐助正為津美紀的詛咒焦頭爛額。

他感覺自己已經有了些許解決的方向:這個詛咒在短時間內恐怕是不會發作的,幕後黑手在籌謀著什麽,這只是他計劃中的一環罷了。

之後必然還有後手,恐怕還需要更多的信息。

估計是什麽顛覆咒術界的陰謀,佐助憑借著自己的自覺如此判斷。

發現了這一點後,佐助就開始針對起近期的極惡□□件與津美紀同期被詛咒的人展開了調查,已經有了一些頭緒。

大概是看自己的崽子們社團都退出了、一天到晚都黑著臉,五條悟自認為是靠譜的好家長,覺得他們總不能先熬壞了自己,所以有一天下午打電話回來,義正言辭地要他們去晚上的煙火大會。

“津美紀的事,悟先生會努力的,國中生先幹點國中生該幹的事吧?”

惠想反駁說他們的時間不多,應該一起努力,五條悟在電話那頭都仿佛能預知一樣,笑著回覆:“不差那一個晚上——總之你們準備出門吧!之前給你們訂的新和服就在櫃子裏哦。”

佐助一把搶過電話,對著那邊說:“悟,”

他頓了頓,想了想才說話,語氣有些柔軟:“你也休息一下吧。”

“照顧好自己。”

等黃昏時,伏黑家的少年們就出門了。

五條悟給他們準備的和服都是一流的高級貨,惠的那一身是幹凈的水淺蔥色,繡了低調的蘭花;而佐助則是身秘色的,紋了白鶴上去,面料都很好,如水一樣傾瀉下來,在這炎炎夏日也不會感到過於熱。

均有一頭亂翹黑發的少年們,皮膚白皙身姿清瘦,並肩而站時,一眼望去,夏日的炎熱都被消去幾分。

舉辦煙火大會的廟會很近,他們是走著去的,到的時候已經處處張燈結彩,游人繁多了。

他們倆都不是愛湊熱鬧的人,從小到大,一直是五條悟提出要求,然後兄弟倆滿足他的要求陪他來逛,要吃什麽喝什麽玩什麽大多是五條悟說的,於是現在既沒有五條悟也沒有津美紀,他們就都陷入了迷茫而尷尬的境地。

“……先去做什麽?”

“……撈金魚嗎?”

聽從佐助的建議,他們去撈金魚了,相當幸運地撈到了三只,但想了想,覺得家裏沒有人能時時刻刻照顧,又可惜地放了回去。

開了個頭,這個夏日祭就很好逛了,他們先去解決晚餐問題,把常見的蘋果糖、炒面與章魚小丸子吃了個遍。

蘋果糖他們都不喜歡,覺得太甜,炒面倒是還可以,除了有些油,章魚小丸子最佳,入口微燙,香氣四溢。

後面發現有賣生姜燒時,惠看起來有些高興,佐助也跟著笑了。

然後又去了射箭、射擊和投標,參加過一輪之後兩個人手上都拿了一堆禮品,叫路人看了都驚嘆,尤其是射箭的老板,送走惠的時候看起來心裏都在滴血。

佐助笑著說:“看來以後每年都可以來這麽一次。”

“嗯,但這些東西我們也不需要,分一點給五條先生吧,然後都給津美紀……”惠猛地止住了話頭,抱歉地看了一眼弟弟,有些為難地想接下來該說些什麽。

“……那裏有面具,惠想要嗎?”

確實有個面具攤正好出現,解決了這場小小的尷尬,面具花樣很多,有天狗的也有狐貍的,甚至有兔子的。

佐助壞心眼地拿下了一個兔子的遞給惠,說你不是有兔子式神嗎?這個很適合你誒。然後惠不甘示弱地也給他弟弟挑,挑中了一個狐貍的。

“佐助戴這個。”

惠去付錢,便沒看見佐助拿著面具,有些怔楞地呆在原地,手指摩挲了一下上面的胡須花紋,到惠付完錢叫他時,才如大夢初醒,把那張面具戴上了。

要刻意掩飾什麽似的,佐助笑著跟哥哥說:“走吧,煙花要開始放了。”

天色已經幾乎完全黑下來了,要給之後的盛宴留一塊完美的幕布,少年們找到了一個能居高臨下俯視行人的高處,有幾個石質的長椅,挑了一張坐下去,肩挨著肩,像兩只貓咪在一起貼貼。

靜靜等待煙花燦然盛開時,惠有點猶豫地問他弟弟:“佐助最近是有什麽事瞞著我和五條先生嗎?”他用那雙澄澈的綠眼睛看著佐助:“五條先生上次說的話,是什麽意思呢?”

惠並沒有戴面具,兔子面具斜斜地罩在他頭上,露出了一張清秀的臉,此時認真與擔憂混雜,滿眼都是佐助一個人。

佐助卻好好地戴著那只狐貍面具,只露出了一雙漂亮純凈的黑眼睛,哪怕在如此黑的夜裏,都如黑曜石般閃著光芒,如此明亮。

他很安靜地看著哥哥,看了很久。

久到有游人驚呼“要開始放煙花了!”,遠處傳來些許劈裏啪啦聲,大片大片燦爛的花火往上升、再往上升,升到那幕布上,猛然炸裂開來。

流星劃過的景象都不如這一瞬間,各色各樣的火花沿著應有的軌跡鋪散開來,照亮了整片夜空。

惠的綠眼睛被煙花填滿了,折射出一片流離的彩光。

看著這樣真摯又耀眼的雙眼,佐助的心中升起一股不管不顧的沖動。

他好想對著他哥就這麽說出來,就在這裏、在此刻,大聲地坦白。

說我看得見詛咒,我也能祓除咒靈,請讓我也為拯救津美紀出一份力,請不要再擔心我了——

但一股恐懼悄然出現了,壓過了那份沖動。

這份恐懼在他認可惠之後就與他如影隨形。

在來到這個世界的最開始,他沒有求生欲望時,根本無所謂惠知不知道。

最差不過一死了之,哪怕回到自己的世界他也不想活,在這個世界死了又有什麽大不了。

而越往後,他被惠、被悟、被津美紀愛著,曾經千瘡百孔的心都被這樣的愛填滿了,他反而開始恐懼了。

……如果被惠知道了,惠會不會恨自己?

因為,我說不定,根本不是惠的弟弟。

這樣的恐懼遠遠比暴露查克拉被人拉去研究還來得嚴重,又是這般軟弱,軟弱到他不願意承認,最後只是成為了隱隱約約的潛意識,在他真的想要坦白時,忽然出現在胸口,脹得他心慌意亂。

家人是他永遠的軟肋,讓他變得不再那麽偏執,也讓他變得猶豫了。

這麽多年,這樣安逸的生活,這樣溫柔的家人,他就像被溫水浸泡的被凍傷的旅人,哪怕知道自己不應如此,也很難從這溫暖中掙脫。

看著惠的眼,這微弱的恐懼愈發沈甸甸地壓在心上,堵得他一句話都說不來了,只能透過面具看他的哥哥,心中慌亂又覆雜,又夾雜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。

很抱歉要隱瞞你,但我——

“沒有什麽事,你不用擔心。”

在這漫天的煙花下,伏黑佐助還是這麽說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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